作者：林均賢醫師
看到手機上傳來曾慶孝教授榮退餐會的照片，想起一些往事...
四次 7C 聽教授講故事
我住院醫師去過兩次 7C 一般病房，後來又當了兩次 7C 病房總醫師。五年來去了四次 7C，跟 7C 病房特別有緣。
（台大內科和腫瘤科，東西址加起來 20 多個病房，要一直去同個病房輪訓的機會其實非常低，有的特殊病房甚至一輩子都沒去過）。
曾慶孝教授那幾年剛好是 7C 的病房主任，因此有幸跟教授多一些接觸。
印象中的曾教授是個和和氣氣的長輩，講話不急不徐、沒什麼架子。不會跟論文影響力全球前 2％ 頂尖科學家或全台臨床前三的學界霸主聯想在一起。
教授您要講多久都可以
因為教授是新陳代謝科醫師，每周病房回診會請住院醫師挑糖尿病的個案來報告。
住院醫師通常 3 分鐘就報完了，但曾慶孝教授的評語可以從個案使用的某顆糖尿藥物的歷史開始講起，講到某個經典的研究，讓某個問題得到解答，但又引發某個未解的問題，引起另一篇後續的研究來試著回答它，一直講下去，真的沒完沒了...。
我相信如果沒有時間限制，教授要講個三天三夜絕對沒問題！
不就 Amaryl 1#qd，怎麼這麼多事情？
個案報告因為要看影像，教室的燈常暗暗的，以前沒報告的時候坐在後面常常聽到睡著，或者趁沒睡著先溜出去處理病人的問題，才不會被護理師追殺。
當總醫師主持迴診的時候，把曾教授的研究歷史當故事來聽：「不就 Amaryl 1#qd，這個教授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真有趣！」
不用被教室外面的護理師追 order，點點滑鼠請學弟妹依序報告，先生（せんせい）您要講多久都可以。
愉快的一餐，沒有嚴肅的話題
某月結束 7C 病房總醫師的工作，教授很客氣，說我幫了他一個忙，邀請我跟我太太和他家人一起在喜來登吃飯。
忘記聊什麼話題了，總之與頂尖科學家無關，都在閒聊一些不是什麼很嚴肅的話題，與教授一家人共度了愉快的一餐。
石黑一雄的《長日將盡》
最近重讀諾貝爾獎得主石黑一雄的《長日將盡》，描寫一位正經的英國管家史帝文斯先生，開著福特汽車拜訪舊識肯頓小姐。
六天旅程中，回憶過去三十多年在達林頓爵邸盡忠職守的總管生涯，思考何謂尊嚴？一生的職責與使命的意義？
主角的回憶都是片斷的，連某些人生的關鍵時刻與重大事件的時序性也無法肯定，但是透過平淡的語氣講出來卻充滿強烈的張力。
台大總醫師跟英國總管很像
某方面來說台大的總醫師跟英國總管很像，都在張羅一群人的生活起居，應付各種抱怨，處理各種突發狀況等等...。最好要很精明幹練，不然就會跟我一樣糊里糊塗的畢業了。
許多年後台大總院的回憶也已經是片片斷斷的，看著手機上榮退餐會中人群簇擁、熱鬧風光的照片，回憶與曾慶孝教授相處的一些日子，同時也想起自己消磨在白色巨塔裡，一去不回的青春歲月...。
人生最美好的時光
聽聞教授退休後的目標，除了陪伴家人以外，更要飽覽各國經典文學。在此推薦日裔英籍石黑一雄先生的作品，出入於不同的文化，表達最幽微細致的感情。
「退休，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光。」
祝曾慶孝教授新年快樂、闔家平安。
學生林均賢敬上
2024 年 2 月 6 日。
